几人又就兵政的事情商谈了许久,见天色不早,崇祯和大臣们这才离去。出了清华园,崇祯乘车先行回宫。“云真人所学,无所不包,古之圣贤,望尘莫及啊!”温体仁回头看了一眼清华园,发出一声由衷赞叹。“昨日云真人惩处那杨文敏,老夫还觉得,他行事过于随性。”“今日看来,却是老夫狭隘了。云真人高屋建瓴,心怀天下,我等只是谋事,而他谋的却是万世之基啊!”孙承宗这个老狐狸,此刻也是心服口服。张维贤与李邦华都是满脸振奋之色。云真人所说的种种兵政革新举措,若是真正推行开来,大明军队恢复,不,超越立国之初的水平,绝非痴心妄想。光是想想,就让人热血沸腾。“诸位,云真人已经给咱们指了一条明路,该怎么走,就要看我等的了。”“做不好,我等愧对云真人,更是愧对陛下、朝廷。”“若是按照云真人所言去做,我等将开古往今来之先河,日后必定会在青史之上,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!”“望我等共勉之!”温体仁向其他人拱手说道。孙承宗等人感到心头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,浸淫官场多年早就心如止水的内心,此刻却是豪情满怀。……数日后。通州,潞河驿。这里被称之为京门首驿,是一个很少见的水陆两用驿站。由于冬至将近,奉旨入京参加忠烈祠祭祀大典的文武官员越来越多。加上从通州到京城的运河几乎干涸,又结了冰,从南方来的官员只能在潞河驿下船,转旱路入京,因此驿站这些天都是人满为患。今天驿站又迎来了一拨官员。一共有十几人,此时天气异常寒冷,哈口气都成结成冰,这些官员多数都是衣衫单薄,显然是来自南方。驿夫忙迎上前去。不等驿夫开口,一名身穿五品武官官服的大汉,一边跺着脚,一边骂骂咧咧地吩咐道:“赶紧准备好上房,准备热水、火炉,娘的什么鬼天气,大爷都快被冻死了!”驿夫赔着笑脸说道:“实在是抱歉,驿站里的客房都住满了,各位大人还是请去外面的客栈住宿吧!”那大汉顿时大怒,一把揪住驿夫的衣领,“老子千里迢迢从福建赶到这里,天寒地冻的,你竟然要让老子去住客栈?”旁边一名长相俊秀的青年男子喝道:“曰蟠,住手!”这青年男子,正是威震大海的海贼王、大明福建水师参将郑芝龙。朝廷要举行忠烈祠祭祀大典,郑芝龙奉命入京。随行有郑芝龙的胞弟郑芝虎,以及儿子郑成功,阎应元也在其中。“罢了,咱们还是出去住吧!”阎应元在一旁劝解道。澎湖海战之后,阎应元被朝廷调到孙传庭手下任职,担任布政使左参议,从四品。他本来是从七品官,一下子提到从四品,可谓是一步登天,一下子升的这么快,连他自己都是迷糊的。不过阎应元并未在福建布政司做事,而是常驻郑芝龙水师,除了沟通联络以外,自然也有监督郑芝龙的意思。郑芝虎叫嚷道:“老子今天还非要住这里了,腾房,马上给老子腾房子!”他本来就是海盗出身,无法无天惯了,被招安时间尚短,海盗习性不改。本以为当了官,这次入京可以威风一次。然而大明的武官地位卑微,况且他们都是海盗出身,自然被文官瞧之不起。这一路上,一行不仅没有受到什么礼遇,反倒受了不少文官的窝囊气,要不是阎应元随行,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。郑芝虎的性情暴烈,本来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,此时在驿站再也按捺不住,彻底爆发了出来。驿站的驿丞闻声匆匆赶来。不管怎么解释,郑芝虎依然坚持要住驿站。“驿站的正房里面,住着南京来的一位尚书大人,东、西配房中,一位是三品布政使,一位正四品知府大人。这位大人,你想赶走哪一位?”驿丞也被惹毛了,对郑芝虎一阵冷嘲热讽。郑芝虎彻底哑了火。官大一级压死人,无论是哪一位,都把他们给压得死死的。按照官场的规矩,郑芝龙这个三品参将,见了四品的知府还要下跪行礼。“咱们走!”郑芝龙阴沉着脸,转身就走。众人跟着他一起朝街市上走去。驿丞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:“在京畿这块地上,天上掉块砖都能砸死几个三品大员,一个三品参将也敢耀武扬威?”郑芝虎等人大怒。郑芝龙脸色铁青,加快步伐。郑芝虎在一旁嘀咕道:“在大海上讨生活的时候,咱们是何等的威风,如今当了官,反倒是受不尽的窝囊气,还不如回去干咱们的老本行!”“闭嘴!”郑芝龙厉声呵斥,心中却是气馁不已。被朝廷招安之前,纵横四海,不折不扣的海上王。如今受了招安,并且还为朝廷立下泼天大功,没想到处处低人一等,住个驿站都要受这样的鸟气。投靠朝廷,难道是错了?阎应元看到郑芝龙的神色,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,寻思着用什么法子开导一二。就在这时,一名官员小跑着从后面追上来,大声叫道:“请问可是郑芝龙郑将军,和阎应元阎参议?”郑芝龙等人停住脚步。阎应元答道:“本官正是阎应元,这位便是福建水师参将郑将军。”那官员说道:“下官南京兵部郎中,奉尚书傅大人之命,请几位入住驿站。”郑芝龙等人神情顿时肃然。南京兵部尚书,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正二品大员,并且是手握兵权的实权人物。并且尚书傅振商还深受云逍子器重,日后必定会位列庙堂。郑芝龙诧异地问道:“驿站不是已经住满了吗?”那官员答道:“尚书大人说,郑将军在澎湖与红夷、佛朗机一战,扬我大明国威,乃是国之英雄,理应礼敬。因此尚书大人决定为郑将军腾出驿站正房,请将军一行入住。”郑芝龙等人全都呆愣在那里。